白雾茫茫,如烟似絮,笼罩着一座颓败的道观。
晨光熹微,雾气渐散,显露出这座千年古观的轮廓,三重四进的四合院落。
朱漆剥落的门楣上悬着一方破旧牌匾,"安圣观"三个鎏金大字已然黯淡无光,若不细看,几不可辨。
观门两侧挂着一副字迹模糊的对联,左书"矗矗名山真海岛",右题"巍巍胜境是蓬莱",笔力遒劲处犹可见当年气象。
想当年,安圣观祖师爷在此开山立派时,香火鼎盛,名动四方。
每逢初一、十五,山道上车马不绝,达官显贵、江湖豪侠皆来朝拜,祈求仙缘。
观中弟子数百,诵经声日夜不绝,殿宇金碧辉煌,宛如人间仙境。
可惜传到第十三代时,一场无名大火焚毁了大半殿宇,虽朝廷出资修缮,又遣使臣祭拜,可道观的气运终究被烧去了一半。
如今的观主是个年近八旬的老者,道号妙嵇真人,门下仅有六个弟子。
安圣观虽已不复当年盛况,却与山脚下的村落相依相存,亲如一家。
村中百姓但凡有个头疼脑热、邪祟作怪,必会来观中求老道长画符驱邪,
谁家婚丧嫁娶,也总不忘请妙嵇真人去诵经祈福。
村中几个妇人常年做些香烛纸钱,摆在观前售卖,勉强也算是一份生计。
道观右侧,一座陡峭高山拔地而起,名曰"斗姆山"。
山顶有座斗姆元君殿,殿中供奉的斗姆娘娘金身庄严,据说求子极为灵验。
虽不比当年香客如云,但每逢吉日,仍有虔诚的夫妇跋涉而来,在殿前焚香祷告。
靠着这些香火钱,再加上观后几亩薄田的收成,倒也能勉强维持道观日常用度。
信众少了,道观破落了,老道士却从不抱怨。
村中百姓感念他的恩德,农闲时便三三两两上山,帮着修补漏雨的屋顶,或是清理杂草丛生的院落。
有些无家可归的野猫、山狐,偶尔也会溜进那些无人居住的厢房,蜷在角落安家
小道士们见了想赶,老道士却总是摆摆手:"天地生灵,各有命数,既来了,便是缘分。"
久而久之,这座破落的道观,反倒成了人与精怪共处的清净之地。
去道长那儿讨鱼吃,向来是我最爱的事。
每次溜进观里,老道长总是一边捋着我颈后的毛,一边笑呵呵道:
"又见面了,又长肥了,又去偷鱼了吧?"
他那双手枯瘦却温暖,带着香火浸染过的檀香味,挠得我耳根发痒。
可今日却古怪得很。我和阿黄从玄天宫一路小跑到灵官殿,竟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。
殿前空荡荡的,香炉冷清,连平日总在门口摆香烛摊的王婆子都不知去向。
我竖起尾巴,在青石板上转了两圈,忍不住嘀咕:
"奇了,今天是啥日子?小道士没影,老道士也不见,连个摆摊的百姓都没有……"
阿黄抖了抖胡须,低声道:"走,去那边看看。"
只见几个小道士围在门外,脑袋凑在处,不知在议论什么。
"大师兄,师父这是几个意思?"
三徒弟压低声音问道,眉头紧锁。
"几个意思?你自己去问师父。"
二徒弟抱着胳膊靠在廊柱上,语气不咸不淡。
他是几个师兄弟里最沉稳的,平日里负责打理观中账目,做事一丝不苟。
"我都修炼好久了,怎么连成仙的边都摸不到?"
四徒弟蹲在台阶上,手里无意识地揪着一根枯草,语气里满是沮丧。
他是几个师兄弟中资质最好的,却也最是心浮气躁。
黄猫和白猫轻手轻脚地凑近了些,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。
"仙门入口就在玄天宫上头,见不到那方印,就入不了仙门。"
六徒弟年纪最小,声音却最老成,"我们才修炼多久?人家都是修行百年才有那机会!
白猫听得入神,尾巴不自觉地轻轻摆动。
黄猫用爪子按了按它的尾巴,示意它别出声。
大师兄一直没说话,此时终于叹了口气:"师父说过,修仙讲究机缘。机缘未到,强求不得。"
"可师父明明说……"三徒弟还想说什么,却被一声猫声打断。
"喵呜……"
大师兄放下扫帚,拍了拍沾满香灰的衣袖,闻声转头。
见是那只常来的白猫,冷峻的眉眼顿时柔和下来。
他蹲下身,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挠了挠白猫毛茸茸的下巴。
"小白来了啊。"
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,
"今日不巧,师父交代了,观里要来贵人,得清场。你和阿黄去后山玩吧。"
它蹭了蹭大师兄的手心,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,尾巴尖儿勾着对方的道袍下摆,分明是不愿离开的架势。
此刻见它这般模样,倒叫他狠不下心驱赶。
它蹭了蹭大师兄的手心,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,尾巴尖儿勾着对方的道袍下摆,分明是不愿离开的架势。
大师兄叹了口气。
这白猫最是通灵性,平日里师父云游在外时,都是他记得在廊下备好小鱼干。此刻见它这般模样,倒叫他狠不下心驱赶。
远处传来三师弟的呼唤:"大师兄!师父找你!"
“听话,”
大师兄轻轻托起白猫的前爪,把它往院门外送了几步,
“今天真没吃的,等贵人走了我再叫你。”
白猫不情愿地被放到地上,尾巴尖儿不高兴地甩了甩。
“喵呜~”
它又冲着大师兄叫唤,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委屈。
“叫唤啥,”
二师兄拿着抹布走过来,作势要赶它们,“师傅不在,没人惯着你们。快走快走,别在这儿碍事。”
阿黄见状,一溜烟跑开了。
白猫却还蹲在原地,眼巴巴地望着大师兄。
大师兄无奈地摇摇头,
“快走吧,别让他们看见。”大师兄压低声音说,眼角带着笑。
“喵喵喵喵,”白猫又叫了几声,
“叫唤啥,在叫冲撞到贵人,老子弄死你。”
那个最令人讨厌的三师兄一脚踢来,眼看要踢到我身,阿黄上前替我挡住,
“嘭!”阿黄被踹到了一边,重重的摔到了地上,阿黄痛苦的叫唤了一声“喵…呜”,可见这一脚可不轻啊。
这个三师兄脾气不太好,整个观里就数他戾气最重。
他是个留恋凡尘的主,几次偷偷找村子大娘给他说媒,还骗她们说他是天上的仙人,下凡是来帮人渡劫的。
大娘们还真是信了他的话,也真的让他看了几个,只是没想到他嫌姑娘长的不好看,又嫌姑娘太会吃。
相看了几个后,大娘们最后还是算了,“你老人家还是安心当你的道长吧”。
老道长对六个徒弟倒是很包容,说个人有个人的命,顺其自然!问多了就是天机不可泄露。
“师弟你干啥,小心师傅知道又罚你去后山,怎么改不了动手动脚的毛病,你把它们赶了不就可以,莫要杀生,莫要踢它们”,大师兄急忙上前,拦住三徒弟,还对我说,
“小白,快走,今天真的没有鱼吃。和阿黄快走,等下贵人们就来了。过几天再来,”
看着大师兄着急的样,白猫和黄猫跑出了道观,决定自己去斗姆殿。
一白一黄两猫朝着斗姆山的方向,飞快的奔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