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越过来一年多,庄超英每天除了老老实实在学校教书、办补习班,还抽空给家里打了套新家具。
之前他还和原主亲生父母签了赡养协议,把该尽的义务都安排得明明白白。
不过有件大事一直拖着没办——买房。
其实他不是没动过心思。
刚穿过来那会儿,他就惦记着找机会买套大点的房子,可又不敢表现得太急切。
毕竟现在的老婆孩子都在身边,他生怕自己突然折腾买房,会让黄玲和孩子们察觉出异样。
上辈子他没体会过多少家庭的温暖,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贤惠的老婆和懂事的孩子,他只想踏踏实实守着这份幸福,不敢冒半点风险。
再加上这两年政策还不明朗,也不是随便投资的好时候。
没想到事情突然有了转机。
那天,他提着麦乳精、点心和水果,带着黄玲给二叔二婶做的新衣裳去串门。
刚坐下唠了没几句家常,二叔突然问他:“超英,你想过买房吗?”
“买房?”
庄超英一下子来了精神,“二叔,您知道哪儿有房要卖?”
二叔点点头说:“隔壁街道的老李头要跟女儿去北京定居,房子挂出去半个月了,一直没人问。我记得你之前提过想换个院子,这不就想着先问问你。”
庄超英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。
这套房子位置虽然现在看着偏远一点,距离闹市区有近一个小时车程,但他心里清楚,按照城市的发展规划,以后这里肯定能发展起来,而且是市中心。
“二叔,咱们现在就去看看房吧!”
二叔被庄超英的急性子逗乐了,笑着摆摆手:“你这孩子,喝口水喘口气再去!房子又跑不了。”
说着从铝制茶壶里倒出两杯凉茶,杯底还沉着几颗胖大海。
庄超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,端起茶碗抿了一口,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急切才稍稍压下去些。
两人骑着二八自行车赶到老李头家时,正撞见老人家蹲在院子里收拾花盆。
老李头颤巍巍站起来,握着庄超英的手直念叨:“老庄,这院子我住了三十年,井台旁的石榴树是我结婚那年栽的,年年能结二十多个果......”
庄超英一眼就看中了院子,但买房毕竟不是小事,他还要回去同黄玲商量。
“李叔,你这房子准备卖什么价?”
庄超英踩着青砖绕院一周,仰头望着斑驳的屋檐。
这座带小院的房子足有一百二十平,木质楼梯虽已吱呀作响,二楼的雕花回廊却仍保留着几分旧时光的精致。
他伸手丈量廊柱间距,在心里勾勒着未来的模样——拆了西厢房的隔墙,就能打通成敞亮的客厅;二楼阁楼稍加改造,图南和筱婷的书房便有了着落。
“诚心要就两千二。”
老李头往竹椅上一坐,竹篾在他身下发出轻响,“二楼的杉木梁柱都是好料子,当年盖房时请的还是徽州的老木匠。”
他浑浊的眼睛望向院角的石榴树,“可惜这把老骨头,爬不动二楼晒梅干菜咯。”
当晚,庄超英骑着自行车往家赶,车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,心里也跟着直打鼓。
推开家门,黄玲正在煤油灯下缝补衣服,见他进门,随口问:“今天去二叔家,聊得这么晚?”
庄超英搓了搓手,在妻子身边坐下:“媳妇儿,跟你说个事儿。二叔给我介绍了套房子,是隔壁街道老李头的。那房子带个小院,上下两层一百二十平,二楼还有雕花回廊呢。”
说着,他拿起桌上的铅笔,在报纸边角画起草图,“你看,把西厢房的墙一拆,客厅能宽敞不少;二楼阁楼收拾收拾,正好给图南和筱婷当书房。”
黄玲停下手中的针线,眉头皱了起来:“可是那边到咱们厂子坐车就要近一个小时,还偏,而且咱们又不是没地方住。钱花花了,以后怎么办?”
“话不是这么说。”
庄超英往妻子身边凑了凑,“你想想,咱们家就两间房,孩子们大了怎么办?再说了,听说服装三厂明年就要建到那边,用不了几年,肯定热闹起来。现在两千二拿下,往后翻倍都不止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放软:“我知道你舍不得现在的家,咱们也不着急搬。就当给孩子攒家业,等他们长大成家,手里有套房子,心里也踏实。”
黄玲没说话,盯着报纸上歪歪扭扭的草图发呆。
半晌,她叹了口气:“两千二不是小数目,都花了以后咋办?”
庄超英眼睛一亮,“咱存折上有五千五,付完房款还能剩三千三。我开学工资也会涨点,钱很快就能攒起来的。”
正说着,院门突然被推开,黄父黄母拎着菜篮子走了进来。
“你们在商量买房?”黄父神情复杂,“超英说得对!如果当年不是房子被收走,我们家也不至于受那么多委屈……”
黄母从兜里掏出一沓钱,塞进庄超英手里:“这三千是我们的心意,给孩子们一人买一套。置房置地,才是长远打算。”
黄玲看着父母斑白的头发,又看看丈夫期待的眼神,心里一暖。
她咬了咬牙:“行,买!”
她走进房间,数出这半年攒下的八百,递给庄超英:“我明天再去取一千五回来,买房的事,你和爸多商量一下,他比较有经验。”
次日清晨,庄二叔推着二八自行车在巷口等,车后座绑着个旧帆布包,里头装着卷尺和手电筒。
黄父戴着深蓝色解放帽,裤兜里别着把老式折叠刀——那是他当年盖房时随身带着削木料的。
三人踩着晨雾往老李头家赶,露水打湿了裤脚。
老李头远远瞧见,忙从屋里搬出竹凳,又往粗瓷碗里添了把茉莉花:“老哥哥们来啦,随便看!”
庄二叔径直走向房梁,用手电筒照进梁柱交接处,不时用指甲抠一抠木屑:“杉木没蛀虫,就是榫头得重新加固。”
黄父则绕着院子走了三圈,突然蹲在西墙角,用折叠刀挑开青苔:“这儿地基有点下陷,得重新夯土。”
庄超英跟着两位长辈,手里的笔记本记满了重点。
二楼雕花回廊上,黄父伸手摇晃栏杆:“木头倒是扎实,就是这雕花缝里积了三十年的灰,得拿刷子细细清理。”
庄二叔用卷尺量着窗户尺寸,嘴里念叨:“这木料够宽,改成落地窗正合适。”
老李头颤巍巍递来一摞旧报纸:“这是房契,还有当年盖房的图纸。”
庄二叔戴上老花镜,逐字逐句核对文书,黄父则在一旁用红笔圈出关键条款。
“契税单、过户证明都得备齐。”
庄二叔敲了敲纸页,“明天我陪超英去街道办。”
签契约那天,日头正毒。
老李头的手在契约上悬了好久,最终重重按下红手印,浑浊的泪水滴在纸上:“好好待这院子......”
庄超英接过房契时,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的磨损痕迹,仿佛摸到了三十年的岁月。
黄父默默掏出块新毛巾,仔细擦去桌上的汗渍,庄二叔则把早已准备好的鞭炮挂在石榴树上,“噼里啪啦”的声响惊飞了院角的麻雀。
返程路上,庄二叔拍着庄超英的肩膀:“眼光不错,以后这儿保准是热闹地段。”
黄父从兜里摸出把晒干的艾草,塞进他手里:“头夜住新房,记得熏熏屋子去去潮气。”
路上闲聊时,庄二叔听闻黄父说起给两个孩子各置一套房产的打算,猛地一拍大腿,自行车铃铛跟着“叮铃”作响。
“巧了!老李头那房子斜对面老王家的二层小楼正挂牌呢!他家大儿子在南方部队当兵,去年小儿子也考上大学要去南方,老两口打算跟着走,院子都没来得及收拾。”
他摸出皱巴巴的手帕擦了擦额头,浑浊的眼睛亮起来,“也是带雕花窗的青砖房,后院还有口水井,比老李头家的院子还大出半分!”
黄父的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磕,帽檐下的目光透着审慎:“价钱能谈?”
“我估摸着能!”
庄二叔从帆布包里翻出半截铅笔,在掌心写了个数字,“听说开价两千五,但老两口急着脱手,我去说合说合,两千二三拿下不成问题。”
庄超英的心跳陡然加快,笔记本上的字迹都跟着发颤。
他想象着图南在洒满阳光的阁楼看书,筱婷在后院的葡萄架下荡秋千的场景,喉咙发紧:“二叔,能现在去看看吗?”
“走!”
庄二叔调转车头,车铃在暮色里敲出欢快的节奏。
三人气喘吁吁赶到时,王家院子的门虚掩着,槐树叶漏下的光斑里,正房墙上的“福”字年画已经褪色。
庄二叔熟门熟路地推开斑驳的木门,惊起廊下的麻雀:“超英你看,这二楼的回廊能直通屋顶,改成晒台再好不过!”
黄父蹲下身,用折叠刀刮了刮墙角的石灰:“这房子墙体倒是结实,就是东边墙根有点返潮。”
他突然指着后院的老井,浑浊的眼睛亮起来,“这井打得周正,井绳都还新着,以后打水洗衣方便。”
暮色渐浓时,庄超英摸着口袋里皱巴巴的草图,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。
王家老太太从屋里捧出半筐晒干的柿饼,颤巍巍道:“年轻人要是诚心要,价钱好商量......”
第二天一大早,庄超英揣着钱和房契,跟着庄二叔又往老王家去。
黄父不放心,也戴上草帽一块儿跟着。
路上,庄二叔反复叮嘱:“等会儿谈价钱,你们别着急开口,看我的眼色。”
到老王家时,老两口正在收拾东西。
屋里堆着几个大包袱,墙上的照片都取下来了。
庄二叔和老王头是老相识,一见面就拍着肩膀唠家常,说了好一会儿才转到房子上:“老哥,听说你急着走?超英是实在人,诚心买你这房子。”
老王头叹了口气:“可不嘛,两个孩子都在南方,我们老两口守着空房子也没意思。”
庄超英赶紧说:“叔,这房子我们看着挺好,就是手头也不宽裕……”
庄二叔接过话头:“两千二吧!都是老街坊,你也别为难年轻人。”
老王头和老伴儿对视一眼,老太太抹了抹眼角:“罢了罢了,就当交个朋友。”
签契约的时候,庄超英的手还有点微微发抖。
黄父在旁边仔细看着每一个字,遇到不清楚的地方,就让庄二叔再念一遍。
等在房管处办完手续,老王头把一串铜钥匙递过来:“院子里的枣树,每年结的枣可甜了,记得打虫。”
从老王家出来,日头已经升得老高。
庄超英看着手里两串钥匙,心里又踏实又高兴。
黄父把艾草分给庄二叔一把:“晚上回去,在新房子里熏一熏,去去晦气。”
庄二叔笑着说:“超英这下可成有两套房子的人了,等过几年,保准人人羡慕!”
回到家,黄玲正在做饭,香味飘出老远,庄超英把钥匙往桌上一放:“阿玲,第二套房子也买下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