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炷香的时间后,
雨竹匆匆跑回拐角藏身处,惊慌道,“夫人,陆大人让您进去见他。”
穆婉灼抖了抖,“啊,这……你去回,就说:不用了吧,陆大人只要按照信上要求去做便可。”
雨竹暗惊,以为夫人没听懂,又隐晦地提醒了,“夫人,大人说要见您。”
从前,夫人为了见到陆大人,可谓无所不用其极,陆大人也是想尽办法躲着夫人走。
今天陆大人主动见,夫人怎么不见了?
穆婉灼当然不敢见了——人家礼部尚书家请进士当先生,那是因为人家百年书香门第,有面子,她有什么?
别说陆家,便是陆家加穆家的面子翻倍,也没人家礼部尚书家大。
但她没时间了!
如果若干年后,穆家真的倒、她真被逐出陆府,能救麟儿的只有学识!
她知道自己偏激,但这先生定是要请最好的!
“你过去,就说我不方便和他见面,他既然答应我,理应想办法做到。”
“……”
雨竹见夫人坚决,只能去回复。
雨竹一走,穆婉灼便如同泄了气一样,蹲在墙角,两只手捂着脸,心中一团乱麻,不敢细想自己所作所为。
不知过了多久,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穆婉灼只以为是雨竹回来,急忙抬眼,“怎么……”
“样”字还没说出来,后面的话就卡在喉咙里——因为疾步而来的不是雨竹,而是满脸怒容的陆砚忱。
陆砚忱穿着官袍,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官帽中,更显他一张面庞温润如玉。
玉多为青色,男子的脸也是青色,铁青铁青。
理智告诉穆婉灼,此时应该指着陆砚忱的鼻子大骂,理直气壮地让他履行承诺——上一世,这样的事,她绝对能做出来。
但毕竟重生后,做不到那么蛮不讲理,只能窝窝囊囊道,“我不管,你答应我的三件事,就得履行。”
陆砚忱快要气疯,“你知道考进士有多难吗?”
穆婉灼撇过头,“不知道,我只知道你考了状元。”
“……”陆砚忱喉咙甜腥,有想吐血之感。
主院旁的拐角处,两个人相对而立,彼此沉默。
穆婉灼低着头——她在反思,会不会是上一世的悲剧,让她应激,进而提出太过苛刻的要求?
人家礼部尚书家能请进士,她家有什么资格?这不是为难陆砚忱吗?或者,找个进士以下的人来当先生,但进士以下是什么东西?举人?秀才?她对科举没什么了解。
陆砚忱伸手揉着太阳穴,肉眼可见,其白皙的额头青筋暴起,一跳一跳的,足见此时的烦闷,“我问你,你昨天费尽心机,把我骗去灌药,索要三个要求,就是为了这个?”
“这……”穆婉灼发现闹出个乌龙,却又不知如何回答。
陆砚忱便把她的反应,当成了默认,怒火中烧,咬牙切齿道,“请一位进士,倒不是做不到,但麟儿的心性,别人不知,你这亲娘岂能不知晓?若是寻常先生,在府里看见什么,只要给一些封口费,不会出去乱说。然而进士可没那么好控制,一旦麟儿出什么丑事,便是人尽皆知。”
“……”穆婉灼被提醒,也是一身冷汗。
她承认之前考虑不周,只想要最好的。
但同时,陆砚忱又提醒了她——如果麟儿做得不好,进士先生便肆无忌惮地说出去。同时,如果麟儿表现得好,进士先生是否也能公允地将其美名宣扬?
这便是所谓的福祸相依?
如果若干年后,穆府败、她死,美名是否能保护麟儿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