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姨娘拉了三天三夜，整个人都瘦脱了相。
她原本身材窈窕丰满，该有肉的地方饱满软弹，该瘦的地方也显得纤瘦轻盈。
现下却瘦了一大圈，整个人都如同皮包骨，眼下之处甚至还凹下去了。
不开玩笑的说，若不是有大夫的及时救治，她恐怕真的会直接拉死过去。
喝水拉，吃饭拉，就连不吃不喝也照拉不误。
整个雅致的锦玉轩内，这几日都一直飘浮着古怪的气味。
程世柏往常都是在锦玉轩内下榻的，这几日都不敢再踏足一步。
就连程星月都不敢在自己的娘亲跟前凑。
因为……臭啊。
玉姨娘气炸了，在房中摔了不少摆件。
“死丫头！贱东西！”她恶狠狠地骂道。
这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
原本还想用这兽用的泻药让楚云那个狐媚子不体面的拉死，结果万万没想到这遭罪的是她自己。
玉姨娘怄气的慌，一想到主君那日的嫌弃眼神，她恨得几乎快要咬碎一口银牙。
“**道长那边准备的如何了？”玉姨娘眼中划过狠毒之色，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。
“回姨娘，一切妥当。”
玉姨娘这才心情稍稍好了一点，勾了勾娇艳欲滴的红唇，说道：“好，那便开始施行吧。”
“楚云，我不信你处处都有今日这般好运气。”
……
远处敲锣打鼓的声音时不时传过来，那是做法的声音。
这已经是**道长第三次在程府驱邪了。
这一次阵仗之大，闹出来的声响已经传到了偏僻的清澜院中。
“这水鬼当真如此厉害？”楚云皱起眉，脸上有些不安，“就连**道长都拿它没办法吗？”
程意映轻笑一声，“哪有什么水鬼，不过是个被钱财迷了眼睛的江湖骗子罢了。”
“哎，怎么能这么说人家仙长呢。”楚云轻轻拍了一下少女的手背。
“阿娘要不要在院中走一走？今日天气好，晒晒太阳人也精神一些。”程意映转移话题。
楚云抬头看了一下湛蓝的天空，点头道：“也好。”
让翠翠陪着娘亲在清澜院里散散步之后，程意映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清澜院。
半个时辰过后，她才重新回到住处。
她避开周遭的眼线，也没从清澜院的正门进，而是选择从卧房的方向翻墙进去。
此时若有旁人瞧见这一幕，便会大吃一惊。
程家这位一直默默无闻，胆小怯懦的柔弱六**，居然能爬墙翻窗丝毫不在话下。
到了傍晚，清澜院的大门被人叩响。
是府上家丁过来通报：“见过姨娘，见过六**。今日府中举行驱邪仪式，主君派我等请主子们去往前厅。”
程意映眸光闪了闪，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这群人。
不是丫鬟，也不是老妈子，而是身强力壮的程府家丁。
这摆明了如果她娘亲胆敢称病不出，就一定会被强行押着带过去。
楚云病了好些年，哪里见过这阵仗，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。
直到一只柔软温热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掌心，楚云这颗不安害怕的心才终于平复了下来。
少女什么都没说，只是望着她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容，就让楚云瞬间松了口气。
程意映是楚云的定心丸。
女儿早慧，这一点楚云这个做娘亲的自然知晓。
可越是如此，楚云便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。
看看三**，虽然蛮狠骄纵了一些，但大大咧咧，每天都开心肆意，眉眼间满是骄傲。
不用想也知道是受尽了宠爱和偏爱长大的娇娇儿。
“翠翠，你去阿娘房中将那件外衣带上。”程意映转头吩咐道。
翠翠点头，“是。”
倒是楚云有些不解，“多带一件外衣作甚？”
程意映抿唇微笑，说：“阿娘您身子骨弱，这夜晚的风寒气很大，还是带件外衣御寒比较好。”
楚云更懵了。
既然是为了御寒，那为何不选披风？
罢了，阿止聪慧机敏，听她的指定不会出错。
程意映已经两年多没见过这程家的主君，她的爹爹了。
所以当她们母女来到程府前厅时，见到中间那位中年男人的瞬间，她恍惚了片刻。
孩子似乎天生就有爱父母的天赋。
她也曾盼望着爹爹的疼爱，也曾羡慕过三姐姐程星月。
程意映记事很早，对儿时的很多事情都清晰记得，宛若是昨日刚刚发生一般。
程府很大，她记得五岁的时候，在假山处迷了路。
她不哭不闹地自己努力寻找方向，却无意间撞见了正陪程星月玩闹的爹爹。
身为程家的主君，却愿意趴在地上学小马，让程星月骑在身上。
只为了哄程星月开心。
这一幕给年幼的程意映带来了极大的震撼。
程家的护卫可以如此，丫鬟嬷嬷们也可以如此，可偏偏是程世柏。
仿佛在那一刻，他不是程家的家主，而仅仅是程星月一个人的父亲。
这份爱和宠溺，程意映活了十六年从未体验过。
她奢求不多，哪怕是程星月当时的千分之一。
可没有。
都没有。
“六妹妹来了。”穿着银朱色衣裳的少女疾步走来，牵起程意映的手。
“手怎么这么凉？”少女眉头一皱，立刻脱下身上披着的大氅，不容拒绝就给程意映披上。
还细心地为她将带子系好。
此人乃是主母所生，程家二姑娘程知微，也是这府上唯一的嫡女。
亦是整个上京唯一的异类。
因为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，反而从小舞刀弄枪，更是在去年跟随王家舅舅入了军营，作为一个大头兵屡屡立下军功。
也就是世道混乱，战乱四起，蛮族压境，胤朝缺少有本事的战士和将军。
所以朝堂上那些迂腐的老古板这才没一直抓着程知微不放，对于她一介女子混迹军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程意映诧异，也是没想到嫡姐今日会突然归家。
“多谢二姐姐。”
程知微这些年在外头晒得有些黝黑，身上带着一股特别的劲。
程家主母当年给她取名为“知微”，便是愿见微知著，心思细腻，日后会是个大家闺秀之典范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。
她则截然相反。
“六妹妹不用同我客气。”
一身银朱色的少女冲她一笑，露出雪白森森的牙齿。
显得她那肌肤更加的黝黑。
整个上京，恐怕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位如程知微这样的女子了。
由于是个异类，因而程家这位嫡女在上京倒也算有些名气。
有人鄙夷她，有人嫌弃她粗鄙，明明是书香门第之家，就连外祖父家也是名门望族，她却活脱脱像个假小子。
成何体统！
程意映也知道那些风言风语，但她自打当年第一眼见到这位嫡姐时，就莫名生出了一丝好感。
程知微转头对着楚云扬起一抹笑容，大大方方地问好：“姨娘好。”
反倒是楚云腼腆一笑，有些害羞。
程意映被自家嫡姐牵着手走到了人群中间。
“见过爹爹。”程意映恭敬行礼。
她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，目光随意瞥了一眼，并未在少女身上多停留多长时间。
这样的态度，好似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。
这估计是程家这一大家子聚集最齐全的时刻了。
程家主君程世柏和主母王静檀，程家的六个子女，以及三位姨娘们，全部在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