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拂晓，我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清扫落叶。
深秋的清晨寒气逼人，我呵出的白雾在眼前飘散。
忽然，一阵咳嗽声从主殿传来。
我犹豫片刻，轻手轻脚地走近，透过半开的窗棂，看见宁嫔伏在案前，面前摊着那本书，旁边是一盏将尽的油灯。
她咳嗽得厉害，单薄的肩膀不住颤抖。
“娘娘，”我忍不住出声，“您该休息了。”
宁嫔抬头，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，随即又恢复平静：“这么早就起了？”
“奴婢在扫院子。”我老实回答，“娘娘，您咳得厉害，要不要请太医？”
她摇摇头：“老毛病了，不碍事。”
说着又咳起来，这次竟咳出了血丝，染红了手中的帕子。
我大惊失色：“娘娘！”
“嘘——”她示意我噤声，“别声张。去给我倒杯热茶来。”
我手忙脚乱地跑去厨房，却发现炉灶冰冷，水缸见底。
翻遍橱柜，只找到半包陈茶。
等我端着勉强温热的茶水回来时，宁嫔已经合上了书，正望着窗外出神。
“娘娘，茶...”我怯生生地递上杯子。
她接过，啜了一口：“凉了。”
“奴婢该死！厨房没有热水，奴婢这就去生火...”
“罢了。”宁嫔放下茶杯，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夏萤。”
“夏萤...”她轻声重复，“谁给你取的名字？”
“是...是慧嫔娘娘。”我低下头。
慧嫔是我的第三位主子，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急病。
宁嫔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：“宫里人都说你克主，是吗？”
我浑身一颤，跪倒在地：“奴婢不敢！奴婢真的没有...”
“起来。”宁嫔的声音忽然严厉，“我不管别人怎么说，在储秀宫，我不信这些无稽之谈。”
我抬头，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。
“你可会识字？”她突然问。
我摇头：“奴婢...不会。”
“想学吗？”
我愣住了。
宫女识字是犯忌讳的，更何况是嫔妃亲自教导。
宁嫔似乎看穿了我的顾虑：“私下教，没人会知道。”
她指了指身旁的矮凳，“坐这儿，我教你认自己的名字。”
那是我生命中最不可思议的早晨。
在微弱的晨光中，一位嫔妃握着一个小宫女的手，一笔一画地教她写字。
夏萤——这两个字从此深深刻在了我心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