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
莫景在深夜急匆匆地赶来我这。
他呼吸急促，神色慌张，却在看见我收拾得差不多的行李时，忽然松一口气。
“我知道你早就收拾好了，就等着去云海别院住。我妈电话说的你都听见了，真是机灵鬼。那里环境好，适合养胎。”
“别用分手吓人，你知道我不喜欢，乖一点好吗?”
他不喜欢说分手，以前我冲动说了分手，他眼睛都红了，死死地抱说再也不要提分手的事。
看我恍惚，他接着道：“医院的事是我不对，我不知道你怀孕了，不该推你。可是冰兰也刚查出怀孕，她身子娇贵，跟你无冤无仇，你更不该推她!”
“你想要什么?婚前协议可以商量。但你也别恃宠而骄，耍心机手段。”
我笑得眼泛泪花。
我看着莫景：“我再说一次，莫景，我们分手。”
莫景染上怒火：“不可能!”
刚说完，电话铃就响起。
我看他着急的表情，果然，徐冰兰在电话里哀哀戚戚地哭：“小宝生病了，你快来看看，他怎么回事啊……”
莫景仓皇地看我，伸手欲抱，却转身离去。
“孩子是无辜的，我得去看看。”
我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，又一次被落在黑暗里。
小宝是徐冰兰的儿子。
徐冰兰早婚生子，但所遇非人，离婚后所有人都宠着她。
我抚摸着肚子，连非亲生的孩子，也比我肚子里的宝贝更重要。
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，手机响起，点开一看，是徐冰兰发来的视频。
视频远处莫景的父母守在病房里看着小宝。
两人却在昏暗的一角，急促而亲昵地接吻。
黑暗放大了**，视频里莫景神情投入，徐冰兰娇滴滴地迎合着，两人恨不得在原地扒光衣服。
我自虐地看了几次视频，去卫生间洗净泪水，眨着干涸地双眼，拨通一则电话。
“你之前答应我的事，还作数吗?”
对面轻笑一声：“当然，任何时候都算数。”
第二天一早，我去工作的地方辞职。
菜市场，餐厅后厨，服装店，点心窗口……
每个熟悉的同事都问我是不是要结婚了。
“终于和三年恋爱的男友修成正果啦?”
我努力翘起嘴角：“分手了。”
在众人同情的目光里，我自以为大度的摆摆手：“总算不用打多份工了，一个人花销小一点，也是好事一桩。”
最后我拿着恋爱前攒下的一点存款，盘算着花销。
恋爱后我自己没有了存款，全部以结婚为由给了莫景。
这是最后的财产，也是我和未出世孩子的保障。
处理好这些事，我接到莫景的电话。
“江笑，我带你去做保胎，你孩子不稳定，别乱走。”
“但是我们要先去吃饭。”
没必要和钱过不去，我还有孩子要养，于是去了他说的地方。
原来是庆祝徐冰兰怀孕，专门办的酒席。
而我全程局促不安。
众人带着好奇，审视，轻蔑地目光在我身上来回地打转。
我正想着走人，恶劣的童声响起：“你就是那个贱女人江笑?真跟妈妈说的一样，穷酸的狐狸精!”
说完嫌恶地用手扇扇空气：“你总是抢夺爸爸的注意，让妈妈生气，我来让你滚蛋!”
说完往地上一躺，大声嚎哭。
“啊啊啊!阿姨打人了!穷酸阿姨要掐死我，啊啊啊!爸爸妈妈外公外婆我好痛!”
徐冰兰一把抱起小宝，擦他的眼泪，他小小的脖子上竟然有无数的红痕，明显是别人勒出来的痕迹，正逐渐变得青紫。
宾客惊叫出声。
莫父怒不可遏，抬手对着我就是狠狠一巴掌。
瞬间，我被打倒在地，耳朵轰鸣，眼前昏花，嘴角不自觉流出鲜血。
4
莫景愤怒的神色变得惊恐，将我抱起，却在下一秒被莫母扯回来。
“不知天高地厚的下等人!谁给你的胆子欺负我们家小宝，医药费你赔得起吗?!”
我捂着脸颊艰难开口：“我根本没时间动手，你可以去调监控……”
徐冰兰一下落泪：
“就因为你嫉妒我有莫景的关爱，你就要这样针对我的孩子?你冲我来不行吗?既然如此，莫景你和她滚去过日子，别再来找我!”
莫景慌乱地抱着她和小宝轻声安慰。
全场人似厌恶似同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。
我在所有人的眼光下盯着莫景：“分手。”
莫景警告地瞪向我。
没有比万众瞩目更彻底的机会了，我忍着痛，颤声坚定地开口。
“莫景，我们分手，这是我最后的要求。”
莫母厌恶地骂：“分就分!**，沾上你我都觉得恶心。占了我儿子三年，还敢痴心妄想进我家的门?!”
莫景环视一圈，徐冰兰的哭声忽然大了起来。
他缓缓盯着我：“好，分手就分手。”
“离开了我，你别后悔。”
我捂着脸，一个人缓慢地离开宴会。
行至后门，一个漂亮的女生拿着高级丝帕，包裹着冰块递给我：“我在糕点店看见过你打工，你自费给了流浪汉一块蛋糕，我信你不是坏人。走吧，别招惹这家忘本的暴发户。”
本来可以忍住的我，拿着冰块边走边哭出声。
晚间下起倾盆大雨，最终又是一个人踽踽独行。
眼前昏花，我晕倒在地。
半梦半醒里，似乎有人将我带去医院，坐在我旁边叹着气照顾我。
醒来后已经第二日中午。
莫景坐在旁边，神色愧疚，暗含指责。
“生病了怎么不说?你还怀着孩子就跑去淋雨，多危险。”
“冰兰善良，说你肯定不愿意去她的宴会，她体贴你平日吃得差，想让我带你吃些好的，这才没告诉你。”
“别再说分手的事。你看你一个人怎么过好日子?你离不开我的。”
我闭着眼轻飘飘地笑了。
“莫景，没遇见你之前，我本来过得挺好。”
莫景冷怒地放下手里的碗。
“就你过的那种穷苦日子?是个人都不乐意过。我陪了你三年，江笑，还有谁愿意这样陪你三年?”
我说：“我宁愿苦到死，也不愿意一个虚伪的爱人陪我。”
莫景神色慌乱：“不是虚假的，我爱……”
门一下被推开，徐冰兰带着小宝出现在我面前：“小宝痛得整夜都睡不着，江笑，你一个成年人，是不是应该给我的孩子道歉?还是说莫景做靠山，你就不用为自己的恶行负责?”
说着就要落下泪来。
莫景瞬间严肃。
“感情是感情，规矩是规矩，你该和小宝道歉。”
语气坚定，默认我就是这样恶毒的，殴打小孩的女人。
我撑起身子，耳朵嗡鸣，眼前昏花，我卑躬屈膝，笑着说对不起。
小宝对我露出恶劣挑衅地微笑。
徐冰兰发出愉快的笑声。
莫景看着她，露出温柔的神色。
傍晚出院，莫景和冰兰带着小宝跟在我身后，说说笑笑。
我在前面低着头盘算着花销，决定另租一间房屋。
忽然，小宝跑到我前面，朝我将公园湖水里狠狠一推，我猝不及防地摔进水里!
“哈哈哈!跟我玩呀!江阿姨!”
莫景一下紧张起来：“江笑!我来拉你!”
徐冰兰的声音传来：“小宝和她闹着玩呢!好不容易消气了，你再去惹，别弄得大家又不高兴了!”
莫景犹豫地收回脚步。
他知道我会游泳。
当初他的游泳，还是我教的，他总不好好学，逮着机会就抱着我亲昵。
但这次，我真的不想游了。
我闭上眼，放任自己沉进湖水里。
夕阳隔着水面，大片模糊而破碎的光，像遍体鳞伤的自己。
我的呼吸掺进了湖水，呛咳着沉没下去，意识逐渐消散。
最后的感觉，是沉稳有力的双手，和隐约的叹息：“刚把你背去医院，你又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