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日后，我便极少踏出宁和苑的院门。
每日只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看书、养神，偶尔听见回廊外有属于他的脚步声，也只默然转身，避入内室。
他似乎对我的识趣极为满意，连带着府中下人对我的态度，都愈发恭敬起来。
日子仿佛就这般静水流深地过下去。
直到数日后，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亲自来请，说老夫人有话问我。
我心头一跳，无端生出几分不安。
慈安堂内，熏香袅袅。
老夫人端坐于上首的红木太师椅，神情却不似往日那般慈和，反倒有几分说不出的凝重。
见我进来，她挥退了左右，第一句话，便如平地惊雷：
「婉丫头，那孩子的父亲，我替你寻着了。」
我脚下蓦地一软，险些栽倒，幸而被一旁的婆子眼疾手快地扶住。
老夫人也惊了一下，随即自责地拍了拍额角：「瞧我，人老了，说话没个分寸，可是吓着你了？」
我的心几乎要从喉间跃出。
难道……是她发现了裴砚的秘密？
待我被扶着落座，惊魂甫定，老夫人才缓缓开了口：
「那日听你说起胎记，我便觉着耳熟。这几日翻来覆去地想，终是让我想起来了。」
「镇北司的陆慎陆大人，他幼时我曾抱过，肩上确然有那么一处月牙胎记。」
说罢，她握住我冰凉的手背，轻轻一叹：
「只是，陆慎此人，行事乖张，不循章法。自他母亲去后，便与陆家断了干系，京中提起他，人人都要摇头。」
「说起来，倒也算不得一桩顶好的良配。」
我一颗尚未落回原处的心，此刻又被高高吊起。
那所谓的月牙胎记，不过是我在江州行医时，救治过的一名伤患身上的印记。
我本以为京城路远，无人知晓，才信口一说，谁知竟会牵扯出这等人物。
镇北司陆慎，那可是京中有名的活阎罗，更是裴砚明里暗里的死对头。若让他知道，我将一个不知来路的孩子赖到他的头上……
我咬紧了唇，艰难地试图转圜：「老夫人，或许……或许是我记错了，那日天色昏暗，许是看走了眼……」
手背被不轻不重地拍了拍，老夫人脸上露出「我懂你」的笑意：
「好了，女儿家脸皮薄，总要矜持些。我都替你问过了，陆慎亲口应下的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