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潜入仇家侯府三年，他却对我说：「你的戏，演够了吗？」
01我第一次见到景元侯沈穆云，是在他踏平我苏家满门的第三年。那日长安飞雪，
我裹着一件半旧的狐裘，跪在侯府门前，求一个入府为奴的机会。管家鄙夷地打量我，
像看一只卑贱的蝼蚁。「侯府不缺下人，滚远些。」我从怀中摸出一支雕工精细的玉簪，
那是我娘唯一的遗物，如今却只能换一个接近仇人的机会。「求管家行个方便，
小女愿签死契。」他掂了掂玉簪，冷哼一声，总算松了口。我被分派到了马厩，
与草料牲畜为伍。夜里，寒风卷着雪沫子从破窗灌进来，我抱着双臂，冻得瑟瑟发抖。
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三年前的血色，火光，和我爹娘临死前不甘的眼神。沈穆云，这三个字，
是我刻在骨血里的仇恨。02在马厩待了半月，我终于见到了他。沈穆云身着玄色锦袍，
墨发高束，骑着一匹神骏的踏雪乌骓，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踏入马厩。他眉眼深邃，
鼻梁高挺，唇薄而色淡，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。与传闻中那个嗜血残暴的权臣形象，
竟有几分出入。他似乎并未注意到角落里卑微的我，只冷声吩咐马夫几句，便勒马离去。
我攥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匕，指甲深陷掌心。还不到时候。我要的，不只是他的命。
我要他身败名裂，尝尽我苏家所受的万般苦楚。03机会很快来了。侯府后院的梅林失火，
火势不大，却也惊动了不少人。我趁乱摸进了沈穆云的书房。这里，
或许有他通敌叛国的罪证，或者欺压百姓的密账。书房很大，一排排书架直抵屋顶，
案上堆满了卷宗。我屏息凝神，细细搜寻。突然，门外传来脚步声。我心中一紧，
慌忙躲进一旁的落地罩后。进来的是沈穆云，以及一个青衣文士。「侯爷，
那批粮草出了岔子，怕是瞒不过陛下了。」青衣文士语气焦急。沈穆云负手而立，
声音听不出喜怒：「慌什么，不过是些许粮草，本侯自有计较。」粮草？我心中一动，
莫非……04接下来的日子，我开始刻意接近书房。白日洒扫，夜里便偷偷潜入。终于，
在一本看似普通的《山河志异》夹层中，我发现了一封密信。信中字迹潦草，提及「北境」
、「粮草」、「接应」等字眼。最后落款，是一个鲜红的指印。我几乎可以肯定，
这是沈穆云与敌国私通的铁证！心跳如擂鼓，我小心翼翼地将密信藏好。
只要将此信呈给御史台，沈穆云必死无疑！但我没有立刻行动。我还想知道，
当年他为何要灭我苏家满门。那个青衣文士，我认得他，叫陆远，曾是我父亲的门生。
他如今竟成了沈穆云的幕僚。是了，定是他出卖了苏家！05我开始留意陆远。
他每日都会在固定的时辰去书房与沈穆云议事。这日，我算准时间，
在他必经的回廊下「偶遇」。我端着一盆刚盛开的水仙，假装失手，连盆带花摔在他脚边。
「陆先生恕罪，奴婢不是故意的！」我惶恐跪下。陆远皱了皱眉，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。
「起来吧，下次小心些。」他语气平淡，并未深究。我心中暗喜，第一步，成了。接连几日，
我总能制造各种「巧合」与他碰面，或递上一杯热茶，或帮他拾起掉落的物件。
陆远对我渐渐卸下防备，偶尔还会与我说上几句话。「你叫什么名字？」一日，他突然问我。
「奴婢……叫阿雪。」我垂下眼帘，掩去眸中的寒光。06时机差不多了。这夜，
我以送宵夜为名，敲开了陆远的书房。他正在灯下看书，见是我，微微有些讶异。
「这么晚了，有什么事？」我将食盒放在桌上，从里面取出一壶温好的酒和两碟小菜。
「陆先生为侯爷操劳，奴婢备了些薄酒，为您解乏。」他没有拒绝。酒过三巡，
我状似无意地提起：「陆先生，您以前……认识苏家的人吗？」陆远执杯的手一顿，
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「苏家……已经不在了。」他声音低沉。「是啊，
听闻是被景元侯……」我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。他猛地将酒杯掷在地上，
发出刺耳的声响。「够了！别再提苏家！」他双目赤红，似有无尽的痛楚。我心中冷笑，
痛楚？当年你背叛恩师，可曾想过他们的痛楚！07「陆先生，
您似乎对侯爷……并非真心臣服？」我试探道。陆远沉默片刻，突然抬眼看我，
目光锐利如刀。「你到底是谁？」我心头一凛，他察觉了？「奴婢不懂先生的意思。」
他冷笑一声：「不懂？从你第一次接近我开始，我就觉得不对劲。你这般处心积虑，
所为何事？」我索性不再伪装，直视着他：「陆远，你还认得我这张脸吗？」他仔细端详，
瞳孔骤然一缩。「你是……苏家二**，苏倾寒？」「没错，就是我。」我一字一句道，
「当年苏家被灭门，你陆远，功不可没吧！」他脸色煞白，嘴唇翕动，却说不出话来。
「我今日来，便是要你助我一臂之力，扳倒沈穆云，为我苏家报仇！」我拿出那封密信，
拍在他面前。08陆远看着密信，眼中情绪翻涌。良久，他惨然一笑：「报应，这都是报应。
」「苏二**，你以为沈穆云为何要灭苏家？」我冷声道：「还能为何？苏家忠良，
挡了他的奸佞之道！」「错！」陆远摇头，「侯爷灭苏家，是因为……苏大人他，通敌叛国！
」我如遭雷击，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。「不可能！我爹爹一生清正，怎会通敌！」
「证据确凿。」陆远从书案下取出一个暗格，拿出厚厚一叠卷宗，
「这是当年查抄苏府时搜出的往来信件，还有……苏大人亲手画的边防布阵图。」
我颤抖着接过，一页页翻看。熟悉的字迹，刺目的内容。真的是爹爹……为什么？
我苏家世代忠烈，爹爹为何要做出这等事？09「侯爷本想将此事压下，
毕竟苏大人曾有功于社稷。但……圣上震怒，下令满门抄斩。」陆远声音沙哑，
「侯爷奉旨行事，已是法外开恩，留了你一命。」留我一命？是了，三年前那场大火，
我被人从火场中救出，醒来时已在城外破庙。当时我只当是侥幸，原来……是沈穆云？
「那封密信，是你故意让我找到的？」我看向桌上的信。陆远点头：「不错。
侯爷知道你潜入府中，也知道你的目的。这封信，是他故意设下的局。」「局？」
我心乱如麻，「什么局？」「一个……引蛇出洞的局。」陆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，
「侯爷真正要对付的，并非北境蛮夷，而是朝中另一股更为庞大的势力。」我愣住了。
沈穆云……他到底想做什么？10「是谁？」我追问。「中书令，魏千山。」陆远沉声道，
「魏千山把持朝政多年，党羽遍布朝野，连陛下都对他忌惮三分。侯爷隐忍多年，
便是为了搜集他的罪证，一举将其扳倒。」「我爹爹通敌，也与他有关？」
「苏大人……是被魏千山蛊惑利用了。」陆远叹了口气，「苏大人晚年郁郁不得志，
魏千山便乘虚而入，许以高官厚禄，诱他行差踏错。」原来如此，原来如此！
我一直以为的血海深仇，竟是这样一个荒唐的真相！那沈穆云，他不仅不是我的仇人，
反而……我不敢想下去。「侯爷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我？」「因为，他需要你的帮助。」
陆远看着我，「魏千山生性多疑，身边守卫森严。侯爷需要一个能接近他，
又不引他怀疑的人。」「我？」11那夜，我与陆远谈了很久。也终于明白，
为何沈穆云会「留下」我的性命。他并非仁慈，而是从一开始，我就在他棋局之中。
他知道我的身份，知道我的仇恨，也算准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接近他。
而我手中那所谓的「通敌密信」，不过是他抛出的诱饵。真正的杀招，另有其物。
「魏千山有一枚私印，藏于密室。侯爷需要你找到它。」陆远道，
「那是他调动私兵、勾结党羽的关键。」「我如何能接近魏千山？」「侯爷自有安排。」
次日，我便被「意外」调离了马厩，成了沈穆云身边的一名侍女。他依旧冷漠，
对我视若无睹。但我知道，一切已经不同。12沈穆云开始带我出入各种场合。宴会，围猎，
甚至是一些私密的会面。他似乎有意无意地将我推到人前。终于，在一场宫宴上，
中书令魏千山注意到了我。魏千山年过半百，面容和善，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，
仿佛能看透人心。「侯爷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个清秀的小丫头？」他笑呵呵地问沈穆云。
沈穆云淡淡道：「不过是个粗使丫头，偶然瞧着顺眼罢了。」魏千山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。
我知道，鱼儿上钩了。13几日后，魏府派人来侯府传话，说魏夫人想见见我，
邀我过府一叙。沈穆云准了。临行前，他将我叫到书房。「此去魏府，万事小心。」
他语气依旧平淡，眼神却有些复杂。「侯爷放心，倾寒明白。」他突然伸手，
替我理了理鬓边的碎发。指尖微凉，触碰到我的肌肤，让我心中一颤。「魏千山老奸巨猾，
莫要轻信于人。」他顿了顿，又道，「若事不可为，即刻脱身，本侯会派人接应你。」
我望着他深邃的眼眸，那里面似乎藏着一丝……担忧？是我看错了吗？这个男人，
曾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。如今，我却要为他出生入死。命运何其讽刺。
